♣ 忘了就好

我還能夠寫什麼給你看呢？我已經很蒼老了，步履蹣跚，白髮漸生，日益不堪。
就這一篇吧，當是遺書也罷，就這一篇吧。
-----------序



查日曆，居然已經進入了冬季。
杭州真的，就冷了。

披一條毛毯，坐在電腦前，聽《忘憂草》：忘憂草，忘了就好，夢裡知多少……

一首很安靜的歌，告誡人們，要學會忘記。
我一直很安靜地坐在那裡，聽到自己落了淚，還在反覆聽著。
誰把誰真的當真，誰為誰心疼？誰是唯一誰的人？

那些過往，當真，能夠忘記的麼？那些夜夜夢裡笛聲的記憶，當真是能夠抹去的麼？那些夜半三更醒時的淚流滿面，當真，是能夠，忘了的麼？

我知，我是很念舊的人。
雖然我的記憶力不是很好，但是總是有許多，我保存下來的小物件，或者，文字，提醒我，曾經走過的路，遇到的人。

有時候，有的時候，自己夜半醒來，會恍惚，想到一些久遠的事情，不知道是否真的發生過？有時候，有的時候，自己獨自看以前的文字，想到一些久遠的溫馨，會問自己，真是有過嗎？真的有過這樣溫馨的時候？

有時候，有的時候，自己走在街上，被某首歌，或者某種情緒撞擊，心一下就忽然開始疼痛起來，想到曾經的一些人，一些細微的痕跡，會問自己，那些曾經是真的嗎？真的有那麼疼痛的過往麼？我曾經是不是，也如同今天這般，也會痛，也哭過？

許多的時候，天氣尚好，我就喜歡去四樓的陽台，看遠方。天空很晴朗，雲彩很乾淨，我習慣性地看遠方，其實我自己都不曉得，我到底想看什麼？
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思維，遠方，曾經有我的一個夢想。遠方曾經有個諾言，要與我一起，看盡繁華萬物，走遍千山萬水，再品細水長流。

有時候，我也笑自己，老了，走不動了，渾身上下都是病，還想去哪裡？還想什麼呢？有的時候，我站在陽台上，會默默地望遠方，祈禱生命中走過的人，願一切安好。

有時候，很憎恨自己的感性。憎恨自己還會哭泣的心。
當我憎恨我感性的心時，我竭力地讓自己世俗起來，許多的事情學著去選擇性地遺忘，許多的記憶學會選擇性地丟棄。許多的文字，全部隱藏在一個角落，不讓自己去碰撞。
然後，我會很安然地，躺在身邊愛人的懷裡，用一個中年人不適宜的天真姿態，告訴自己說，再沒有什麼了，都沒有了。
然後，我會抱緊身邊的愛人，低語，親愛，抱緊你，如同抱住了整個世界。

我在電話中問我姐，為什麼我那麼喜歡發呆，回憶我的從前？
我姐說，因為我們老了，我也一樣。
原來，因為我們老了，有的記憶，無論怎樣努力忘記，卻依然不動地，站在那裡，蒼白憔悴著我們的心，傷痕纍纍著我們的心。
那麼多的不堪，為什麼，我們就忘不了呢？我不是把他們全部丟棄了麼？我不是全部把他們鎖起來了麼？我不是，我不是費了許多許多心思，都讓那些不存在了麼？
只是因為我老了，我就開始活在我的回憶中了，是這樣嗎？

輕輕河畔草，靜靜等天荒地老。
多想忘了，忘了就好。若是忘不了，又該怎麼辦？
就算是身邊愛人，再溫暖的懷抱，再真切的愛，都無法彌合曾經的傷痕，那又怎麼辦？

忽然就想到阿藍曾經在04年，對我說的那句話，如煙，就算是有場愛情，也是無法將你救贖。
想到這句，無聲地笑。

若我忘不了，那麼，讓我就記住吧。
若我還會哭，那麼，就讓我真實地流淚吧。
若是我還會痛，那麼，我就不需要偽裝自己的堅強吧。
愛就是愛了，恨就是恨了，哭就是哭了，痛就是痛了。
一切都走過了。
我老了，生命即將消失了。
你，我，就隔世了。
記憶，就隨著我的死亡，徹底，了結了。

忘，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