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具有 詩詞欣賞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顯示具有 詩詞欣賞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2017年4月2日 星期日

雨是一種情緒


綿綿密密是一種思念
隱身在樹梢帶露的美與幻之間
你以為無傷
就在你不注意時
已濕了一身
滴滴答答的聲是傳情
在不同的物上
敲著不同的音
你以為終將有一個寧靜
不經意
就在心上留下了印

你防著她的狂暴與無情
惟恐她片刻帶走你的一切
而她不曾留情
無視你的絕望與恐懼
瞬間席捲而去
奔流的淚未獲憐惜

不再造訪的她
無視生與死的掙扎
在枯木上
在乾涸大地間
哀傷的祈求
她也不曾給你一絲柔情   (文/泠雲-大紀元)

2013年8月5日 星期一

花巷/白門 - 堂前花圃落成有感


花巷歲月不悔催老. 望樹見花歡見故人. 說秦道楚夜入白門. 細雨獨行怎堪回首.
紅塵來去數載風流. 不勝人生一場狂醉. 垂眉入門紅顏煮酒. 將煙困柳醉夢幾回.

 

2013年3月30日 星期六

春天的墨色


松煙 ~
那些後來寫在筆畫中的心事
松煙般,先是慢慢融解在
金星水浪羅紋硯中
起初清澈如水,妳凝視枝頭的眼神
如初蕊的櫻花,在春天的傍晚
而後逐漸濃稠,入夜之後
在溫暖的旅館中磨墨寫字
用光滑細潤的狼毫筆
小行書輕輕重重的筆法,彷彿
燦爛滿開的櫻花在風中起伏
深深淺淺的墨色
都寫在雪白的紙上,在春天
在溫潤潮濕的夢裡


油煙 ~
妳烏黑濃郁的髮色
如精製的墨,來自頂級的桐油漆煙
用了宮廷獨特的配方
必須細細研磨,墨色才會溫潤
寫在紙上才會明亮如漆
沉穩如夢,像仿宋羅紋的唐朝麻紙
散發著神祕的味道
據說來自麝香,最能誘發想像
讓思緒自由聯想
翩翩似春天的蝴蝶
在盛開的櫻花中穿梭
顏色豔麗的翅膀快速振動
上上下下,如行書的筆法
行雲流水般,寫著春天 【聯合報╱侯吉諒】

2012年3月21日 星期三

詩畫/我心裡養貓的祕密 ─ 給我的小貓


我心裡養著千萬隻貓,
是一種公開的祕密──
沒有人會相信;
但我確實是愛貓,畫貓,寫貓
每一隻,都是我的一首詩一幅畫一個愛

有很多人都問我,
你養了多少隻貓?
我的回答總是說:
我在心裡養了千萬隻。
你這樣累不累?

不累!一點兒也不會
因為我發現,把貓養在心裡
有很多好處;我只要能照顧好自己
牠們就不會挨餓,不會走失
我要去哪兒,牠們就可以跟著我,去哪兒
無須託人照顧,不會被冷落
也不會患憂鬱症……

我的心是很大的,
不!應該說
我心裡的貓都是小小的;
但我有很多愛很多詩很多畫,
我得讓牠們有個舒適的家,
因此,我的心裡自然可以養著千萬隻
這就是一種祕密。

白天,我必須出去工作
有時上課,有時開會
忙是忙累是累;
但我不用操心,晚上我會睡得好
我的貓也一樣,會睡得好

你的心真有那麼大嗎?
不,我說過
我心中的貓都是小小的,
像你這麼小
隨時都可以讓我帶著走,就是這麼小小的 【聯合報╱林煥彰/詩】

2011年2月8日 星期二

一朵賦


鄉居大溪,匆匆五易春秋。日月飽遊沃看,四下山水之勝。桃園角板山中,有梅園一片,近在咫尺,每年冬殘,探春必訪。

今年寒流強勁南下,梅園內外,忽然一夜盡白。但見殘幹奮起於坡地,臥枝飛身於空中,石土皆染月色,香雪上下縱橫。

行走其間,如蝴蝶飛入芬芳雲霧;坐息其下,似泊岸空舟滿載花瓣。漫步登高,鴨舌扁帽迎風,欲效紙鳶鷹揚;盤桓仄徑,尖嘴手杖戀枝,不忍化鶴歸去。

每一駐足,任他千花萬蕊,只取一朵,前後左右,內外上下,細細觀之,花鬚偶數,清香時嗅,順口閒吟,不讓蜜蜂。

此時若得小池如鏡,置於膝前,映出圓月一輪,掬於手中,可以出入廣寒,思接千載,尚友古人,浮一大白。則羅浮鄧尉不足羨,西泠孤山差可擬。


後記:近四十年前,隨北美碩學大儒康達維(David R. Knechtges)習辭賦於西雅圖華盛頓州立大學,上自楚騷七發、子虛上林、三都兩京之篇,下至魏晉六朝、隋唐兩宋、明清民國之作,無不逐篇細研,發幽探微,究敘事抒情之學,創「修辭動作」(rhetoricalaction)之論。然文史評析之餘,略無四六創作之製,不能無憾。

今年新春,按開筆記電腦,忽思士衡、士龍之佳篇,子雲、子山之偉構,翻入六一居士秋聲之妙品,東坡居士赤壁之奇筆,一時技癢,遂有鍵盤之輕敲漫點,檔案之新開儲存,得此小賦,略暢所懷,以慰文心。 【聯合報╱詩/羅青】

2011年1月19日 星期三

線條 —— 給慕蓉


那是圓的
荷枝與細葉蘭
七里香的幽思
瞬間明白
的蓊鬱

那是風的
線條,溪流的
裙襬
水袖
飛的姿態

那是滿的
空的
捕住的
捕不住的
女孩與一匹馬

夢的線條
青草無邊綿延
一匹棗色馬
馬鬃飄飄
踏花而去 【聯合報╱陳育虹】

2010年6月7日 星期一

陌生的戀人


在中途與你相遇 在中途
與你別離 陌生的戀人啊
我該如何感謝這時光殷勤織網
逐日遠離創傷
既讓我們靜靜復歸於陌路
又在我心中留下了一幅
絕美的 回憶地圖


(聽啊!聽那風聲穿過曠野,
 記不記得你是用哪一首歌來向我道別?)


據說夜空浩瀚 有些光源自成星球
有些特定的時刻自成一個運轉的宇宙
失去了你的悲傷  將來或許可以
一字一句寫成詩行
得到過你的那種狂喜卻要如何提筆
彷彿五月裡  同時在南方與北地
山林高處一夜之間千萬株杜鵑歡然盛放
是無法形容的和諧與溫暖
無法描繪的 光華燦爛


(聽啊!聽那風聲漸漸遠去,
 時日紛紛凋零何其迅疾此刻萬籟俱寂。)


萬籟俱寂
只有我的心還在悄然自問
究竟有沒有真正試過 去了解你
一如海洋那樣反覆不斷試探著
去碰觸陸地


別了 我陌生的戀人
如今已是降雪的季節
願你此去一路平安不受驚擾不沾風寒
在路的盡頭 或許還能再相逢


我曾經深深愛戀過的陌生人啊
願你 願你此去多珍重 【聯合報╱席慕蓉】

2009年12月31日 星期四

永遠的一天 ~ 記淳溪古鎮


當時間把一切都鑿鬆鑿軟了
那些最深情也最泥濘的部分


這時我才來到
戰國的飯鍋漢代的飯碗,都懨懨睡著了
在主人私自死去幾千年後
陰暗的櫥裡牠們互相擁抱,順便出賣
端午中秋都已過去,這是明亮的午後
李白還在鎮上不遠處撈他的月亮
陌生的影子拉長到腳踝
桃花潭水深千尺,我背誦他的句子
不及汪倫送我情。但他始終背對小鎮
晴空如此巨大遙遠
這時我們來到二樓的小餐館
開軒面對空曠的寂靜
吃了野菜豆乾辣河魚
聊一點點往事
影子向木桌一點一點靠近
有人打手機給李白:
「我們待會就要去機場了」


但他始終,沒有回來
古鎮終於縮成月亮那麼小
在雲端我背著星星終於看見
河魚游向遠方
粼粼發著光 【文 - 聯合報╱羅任玲】

2009年8月26日 星期三

慢慢讀,詩/寫七夕


不下雨了嗎?
風大得催促人張開翅膀
宛如鵲鳥搭起兩地相思
幾個光年的距離無法算計,愛情
當我們數著天上的星星
掉落滿地,不經意的回眸
望見了彼此發光的心情

每年寫一篇我們的章回
用我習慣的語言注釋一夜的
激情,直到細雨斜落
濕了枕畔藏起的詩句
化為夢,化為被翻起的書冊
缺失的句點始終
遺忘

炎夏的太陽也來攪和陣陣漣漪
羽衣早已晾曬成沙漠裡的渴望
誰偷走了我的筆,說
早晨不適合印刻傳說,除非
有一口井,唯一的
深深地直抵銀河中心

誓言經過多少次漂洗才會褪色
反覆織染的錦布自彩虹尾端打了個結
纏綿,從未斷線的訊息自你耳中
傳達到我閉著的雙眼
同時,墮入永劫

輪迴停滯的時候,不斷重複
關於你,關於我,關於一個
約,涉水而過 【聯合報╱廖之韻】

2009年8月20日 星期四

詩中看花/颶風路過,都成廢墟荒塚!


這人高興,他很安全的在岸上,
 現在他可以整理屋內的晚間壁爐;
靜靜的聽著狂風暴雨咆哮的聲響,
 而屋外的叢樹則颯颯亂舞;
啊,這風暴對我們是加倍難受,
那些脆弱的船隻要承擔下所有。

而今颶風所及之處鳥群已藏匿,
 松鼠們則瑟縮在枯樹幹裡面,
狼群到庇護的洞窟相互擁擠,
 我們全都安穩但卻膽顫卑憐──
我們注定是個希望能夠安頓的陌生人,
但洶湧的大海知道我們不可能平靜。

在夜晚的黑暗深淵我們徘徊難安,
 或許,在那最後一抹離去的餘暉裡,
我們看著太陽沉沒進了那片幽黯,
 再也無法見到它再起的晨曦;
太陽沉得低低的,很深很深到底,
在大海珊瑚床上,無憐憫的睡去!

但這是何等怪異,並非海邊的崖岸,
 命運在此不容許有太多時間空檔──
我們沒有地圖來標示土地的北或南,
 也沒有羅盤來指引路向──
駕駛者要對整個範圍如何探索,
新的哥倫布哪個能夠去掌舵!

此刻死亡與黑暗包圍了四面八方,
 暴風雨挾帶著巨大的力量在狂飛,
我聽不見任何溫和友善的聲響,
 在這可怕的時刻更得不到任何撫慰──
暴雨狂風對人怎麼會友善,
 狂濤怒海又怎麼使人平安?
船隻對狂風已習慣於卑順,
 舵手已不會再膽顫心寒的絕望;
而是一葉孤舟在大海無路之處辛苦求生,
 但颶風路徑兩側的山林村莊──
再大的本領和科學都告無用,
全都成了一個個廢墟荒塚。

這首〈颶風〉(The Hurricane)乃是美國「革命詩人」福瑞諾(Philip Frenean, 1752-1832)所寫。他出身於普林斯頓大學,而後獻身革命,與華盛頓、傑佛遜同輩都相熟。他曾在西印度群島住過兩年,是詩人裡寫颶風的前輩,由於見多了大自然的可敬可畏,他也是很早的自然詩人。

全球各地都有熱帶風暴,東亞稱為「颱風」,南亞孟加拉灣稱為「熱帶氣旋」,美洲則稱「颶風」,四年前肆虐美國南方的卡翠娜風災即是颶風。由福瑞諾的這首詩,可見出風災的可怕全球皆然。 【聯合報╱南方朔】

2009年6月14日 星期日

慢慢讀,詩/完美又脆弱


完美的瓷器總是讓我想起他的脆弱。
而我手中這一瓶竟就是破碎了的那瞬間的樣子。
如蛋殼。如海中的那些以殼來保護自己的生物。
他承受著力,又放棄了原先堅持的完整與美好。
他就這樣讓自己碎了。
我想起某些戰士。他們穿戴潔白的盔甲。盔甲下的傷口。
一只受傷的花瓶。
我讀著他身上的碎紋,一如讀著自己臉上的皺紋。
一些不經意失手的故事。
「真美。」
說著,流下痛楚的眼淚。
像一隻雛,掙破了卵的那一剎那,那麼驚奇又驕傲。 【聯合╱陳克華/詩】

2009年3月20日 星期五

詩主義》水月觀音


玄奘西天取經〈野馬泉〉片段

一切均為解惑、慈悲,與眾生
輕騎自長安繞河西出玉門
水淺河窄處
斫木綑繩成筏
牽馬渡河棄筏
苦海無邊,單人匹馬
無垠沙漠顧影唯一
無垠荒涼無垠孤獨
上無飛鳥下無走獸
晝夜驚風擁沙、妖魑舉火
散如時雨爛若繁星
世尊遠處等待示知
此為必須道路
無法無相,無法相助,無法可說
必須持戒、忍辱、精進、禪定
必須金剛、般若,方可波羅密多;
皮囊掉落片滴全無
千里之資一朝斯罄
荒山野嶺乾渴難奈
夜半天邊一輪明月
馬匹忽地脫韁狂奔
找到甘泉青草。倒影下
一圈水月法相華麗莊嚴
原來不離不棄日夜相隨
結跏趺坐著觀自在菩薩。

● 附記:「野馬泉」典故見[唐]慧立、彥悰《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等史書,內有「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夜則妖魑舉火、爛若繁星,晝則驚風擁沙、散如時雨」、「千里之資,一朝斯罄」等句。 【聯合╱張錯】

2009年2月12日 星期四

■ 古今第一才女詩酒風流? 學者:李清照有賭酒色論文!


誰能稱得上古今第一才女,人們最有可能達成共識的,可能就是李清照了。

描寫情感絲絲入扣的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因為家世顯赫,被後代認為是美貌與才智並重的大家閨秀。不過大陸卻有一名教授考證後發現,其實李清照不但愛喝酒,而且每喝必醉,從她寫的詞當中,都能略窺一二。

李清照的詞,風格婉約清麗,自成一家。其作品傳世不多,但佳作、佳句流傳之廣,卻不遜於任何一位大家。如膾炙人口的“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黄花瘦”、“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红瘦”。被後人譽為“三瘦”,李清照也因此得了一個“李三瘦”的别號。

這位奇女子在其作品中表現了另一個側面。就是酷愛賭博喝酒。文人大多有一種痴情。李清照對賭博的迷戀,就可稱痴迷。而且,痴迷的程度和豪氣同樣可稱壓倒鬚眉。

湖南中南大學教授楊雨卻在新作《莫道不銷魂 — 楊雨解秘李清照》中指出,李清照其實有另外一面。楊雨表示,李清照其實沉迷於賭博,尤其最愛通宵「命辭打馬」(也就是現在的麻將),她寫過的《打馬圖序》裡就教訓人:「你們賭博為啥就不能像我一樣精通呢?」然後還列出20多種賭博遊戲的方法。李清照聲情並茂地敘述了以及自己對博戲的痴迷:

經過考據學者發現,李清照不但好賭成癡,而且嗜酒如命,逢賭必贏的她卻逢酒必醉,偏偏她特別喜歡把喝酒的事寫入詞當中;據了解,李清照的58首詞當中,就有26首跟酒有關,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如夢令》。

《如夢令》戲曲片段:「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小姐是回憶去年夏天,約了一群小姐妹去溪亭由湖賞荷,記得小姐還偷偷帶了酒,大家喝的半醉不歸,竟把回家的路都給忘了呢。」

不只如此,學者也對李清照婚前寫的《點絳唇》有不同解讀。楊雨表示,「我們來看整首詞,李清照好像在寫少女看到陌生男子後如何的害羞,可實際上呢,她要說的根本就不是少女的害羞,而是一句話,哪個少女不懷春。大家閨秀的淑女模樣,那都是裝的。」

另外,李清照在《醜奴兒》中寫道:「晚來一陣風兼雨,洗盡炎光。理罷笙簧,卻對菱花淡淡粧。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笑語檀郎:今夜紗廚枕簟涼。」楊雨認為,這描繪李清照婚後生活的詞作,意思是李清照向丈夫趙明誠求愛,丈夫卻不解風情,李清照只好再開始細細瞄眉、輕輕點唇,還說今晚竹蓆涼快,其實就是要引誘丈夫上床。

你覺得這位古今第一才女,能否稱得上古今第一豪放女?大陸學者顛覆歷史,有人批判但也有人認為,李清照敢說、敢用文字表達,或許正是現代女性的最佳寫照。 (內文部分摘自NOWnews大陸新聞中心)

2008年11月30日 星期日

ஐ 梅說


畫一株梅花
然後用木框
框住它

雪在外邊下
冷在框子裡
醞釀那麼一點點春意
枝幹橫斜
蓄勢想衝出去
且嘀咕:
我把香氣留給你們還不行嗎!

【文/洛夫】

2008年8月25日 星期一

● 草地


你躺成一片草地
花都要開著
不說話不說話
花都要開著


你走過 你和她走過
吃三明治
花別在頭上
草都要笑
你走過


躺在草地上
和你一樣是孩子
綠的 蓋著你
看幾億年的星星
看星星幾億年不睡 眨眼睛


我低頭眨眼睛
眼睛 蓋著你
綠色是害羞的
草也低頭 花也低頭
你走過


你走過
便躺成一片草地
雨在下 細細小小的下
像草 像花 像我

【文/夏夏】

2008年7月22日 星期二

◎ 蝸牛


久而久之
不再伸出觸角
溼溼的舔膩
關心天氣 風向 雨季

不去劃分早餐中餐
湯和碗
胡椒與噴嚏
是與不是


不去計算
前進與退後的步伐
晝夜不息


慢 始終的慢
原來只是一種相對的想望
和無止盡的延長
拖曳在身後的
是來不及蒸發的斑駁
和誤以為永恆的假象

【聯合報╱夏夏】

2008年7月5日 星期六

○╮ 為著不曾有過的孤寂


距離城市不遠的窗前,剩下一株她給的植物了。

時間於葉面焦躁不安,記憶鬆動了,或已在離開途中,哪些又重複作了孤獨的記號?

文明進度依舊,晴雨往返,新的意識不斷與己無關地遷入,成為新的住址、新的隱喻……

我祕密抄誦著最後的溫柔,像一則誤植的陰影,語義未明,而不被提及。城市很近,所有的等候卻遙遠如常……

「妳能否感到每日午後的悲從中來,或僅輕輕遺忘?」

窗外是一幅華麗的沉默,每一路口皆通往更深的回音,那些送洗已久的衣物,沒有歸還的書,那些不曾有過的情緒的毛邊……

咖啡又再續杯了,寂寞正走往下個音節的此刻。

【聯合報╱達瑞】

2008年6月19日 星期四

╰● 短暫


我們一生每個秋天, 我們相互交往著, 變成上個秋天和正在過去的秋天。

甚至設想我們的身體能改變而進入那團體, 什麼會是我們在藍色天空裡扭曲和交織的?

為何落葉樹忙於加入長青樹之中, 到處都有死去的樹葉。

但所有我們人生, 我們絕不能變成小孩在跑著被叫喚時;

那兒也不再是父親, 雖然我們說「去年秋天」, 秋天不是陌生人。

但當你再一次大聲叫喊, 秋天變成去年秋天。

【高銀詩選】

2008年6月14日 星期六

★ 拜訪安娜的詩魂


這間房子是愛慾,也是離愁。妳在這裡,目睹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先後被逮捕,之後丈夫被槍決了,兒子也入囹圄,妳果然如自己所寫的詩:一無所有。但妳心中還有詩……


離鄉背井,對我是人生最大的悲劇。

安娜,妳是這麼地認為著。離開母土就有如失了根。我在冰天雪地的路上踽踽獨行時不斷地想起這句話,隨著這句話的溫度,我的心就會更覺得悲涼。這些年我總是不斷地離鄉背井,這麼說來,我的人生是個悲劇了。

妳戀家,戀的倒非只是一個具體的窩,更多是一個精神的源頭,人生安頓的核心所在。

然說來荒謬的是,人生發展常朝相反路徑而去。妳希望安居,這際遇偏偏不給妳安居。祂要妳漂泊,要妳離鄉,甚至棄姓。

棄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瑪托娃(註)不是妳父親的姓,相反的卻是妳外祖母的姓。這讓我想起我喜愛的法國作家莒哈絲,她是主動棄父之姓,因為她不要那個帶著「服從天主」意涵的姓。但妳不同,妳是被迫的。妳的本姓是葛連柯,父親堅決反對妳從事文學,文學在妳的父親看來是如此的低廉。妳遂無法以父之名昂揚文壇,妳得棄姓,妳得切割。

這一刀劃下去,父親家族的血脈之流被阻絕了。妳想起了母親,被上溯至外祖母的姓氏,妳用了外祖母這個有著韃靼族血液的姓氏為筆名,至此「阿瑪托娃」就成了一個在黑夜裡依然可以照亮人之詩心的螢光記號。


〈溫馨芳香的詩房〉

安娜故居:聖彼得堡──噴泉宅邸(Fountains House)

在那高貴的住宅

我既沒有權利

也沒有要求,

但湊巧地,

我卻幾乎在噴泉宅邸的屋簷下,

度過了大半生

當我走進時,

一貧如洗。

當我離開時,

也一無所有!     ——阿瑪托娃



沿著聖彼得堡市區最熱鬧的涅夫斯基大道走,行至橋頭豎立著四匹馬的橋前,即是梵塔卡河。妳喜歡河,妳的心裡流著一條河,妳在河水裡看見生命的另一種光景。

堤岸盡是十九世紀的建築立面,從堤岸右轉到路口再往右轉,經過一座教堂,再行至路口右轉就會來到阿瑪托娃的博物館。

一路問著人,每個人都清楚地指出方位所在,妳的大名阿瑪托娃在此地無人不曉。

1924年至1952年,整整三十年,妳住在此棟宅邸的南翼三樓,這間公寓見過妳一生的安居與流徙,喜悅與悲傷,相聚與離別。

我抵達時,博物館還沒開,在庭院裡端坐著,感到寒冷從腳底漸漸爬上,妳的銅雕像矗立庭院,瘦削而長。

十一點漸漸有工作人員來了,我才進了屋取暖。

爬上這間公寓,已有四五個老婦在公寓門口等著,她們各有任務,有人剪票,有人盯著是否有買攝影券,或者有人守著房間文物,深怕有人越過線……

這間公寓如此尋常,像是回到我自家似的簡單素樸。

我很喜歡這間公寓,每一扇窗都面對著庭院。曾有許多和妳同輩的詩人造訪此,他們的照片也和妳的照片放置一塊,交織成命運的交響曲。

隨意可念出的名字都是俄羅斯閃亮的詩人,馬雅可夫斯基、曼德斯坦、塔特林……

妳的房間是1989年重新考據當年妳在此地的情況而裝潢的。這些物品都很吸引我的目光,我可以站在一個角落凝視許久,凝視那些不再被妳觸摸的物件,一張書桌、一個咖啡杯、一只菸灰缸、一枝筆、一張紙、一具娃娃。

房間有紅色沙發,牆上掛著妳的油畫肖像和素描。這些畫作可不是泛泛之輩,這些畫是大名鼎鼎的義大利畫家莫迪里亞尼所繪。

那些牆上的肖像畫或者桌上的黑白照片都如此吸引人,還有燈和書桌。作家生活裡最需要的物質除了紙筆外,就是書桌和燈了。

檯燈捻亮著,映出妳的桌子上一些雕像,櫃子的一些收藏,還有化妝檯,橢圓形的鏡子把我的形象凝結在妳的空間,我們跨越時空瞬間交會了。

這間房子是愛慾,也是離愁。妳在這裡,目睹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先後被逮捕,之後丈夫被槍決了,兒子也入囹圄,妳果然如自己所寫的詩:一無所有。

但妳心中還有詩。

假如詩是救贖,那麼詩就有了力量,詩就是妳的彼岸,妳依賴這種詩心,想像的昇華,以度過人生的苦澀。

作家從來都是站在燈光邊緣,同時沉浸在光與暗裡。我鮮少看見創作者有單一人格,或是單一人生。即使像是普希金或托爾斯泰這樣的貴族,其人生還是不會平靜,他們會把自己捲入掙扎的邊緣,為了愛情際遇的不可求或者源於良知的午夜叩問。

我注意到妳的櫃子前還有一個佛像和銅香盤。那瞬間那物件把我的目光釘住了,那個銅香盤我也有一個,竟然出現在妳的空間。

妳有佛像和銅香盤,我讀了書才知道是因為這間屋子曾經在1928年邀訪日本來客,當時妳還有另一個藝術家室友普因(N. N.Punin),普因也是拍下妳許多倩影的人,為妳留下在這間房子的許多美麗痕跡。


我將離開你的白屋與平靜的花園

讓生命趨向空無,亮潔。

我將在詩裡頌讚你(而且只頌讚你),

以女人還未有過的才能。


曾經妳也有過快樂與耀眼時光的。

1910年,妳才二十一歲,即與同為詩人的尼古拉‧古米廖夫結為連理,那時候妳的世界還明亮快樂,緊接著1911年莫迪里亞尼為妳畫了十六幅作品,緊接著1912年至1914年妳出版了《黃昏》和《念珠》兩本詩集,妳以亮眼之姿躍入文壇。

妳的詩傾向文字簡單,但在簡單裡卻蘊藏著多層的意義,讓人不斷咀嚼。

我在妳的屋子裡的冬日上午,只有我一個旅人慢慢地走在木板上,聽見詩的聲音,聽見生命的吶喊,聽見苦痛的幽魂飄盪。

窗外正飄著雪,一群幼稚園的孩子正好出來野放,孩子都穿著桃紅粉紅鵝黃水藍的羽絨衣,在雪地上打滾。雪地像是白色的棉床,他們恣意地玩樂。看見我的相機也是笑著,孩子是善意的,是彩色的。然而他們長大的樣子,卻是愁苦的,是黑色的。

那些躺在玻璃櫃的詩稿,滲透著時間的墨水,像是一面哀愁的鏡子,映出整個時代詩人的挫傷。

逝去的愛隨著時間疼痛日減,荒蕪的是熱情,以及對一切的落空。

妳的這間公寓,是整個俄羅斯我最喜歡的角落。超過普希金的書房,超過杜斯妥也夫斯基的書房,超過托爾斯泰的書房……只因為妳的空間聞得到更多屬於女性那種寂寥與甜美並存的混合氣味,同時妳沒有普希金的貴族味,沒有杜斯妥也夫斯基的人神交纏味,沒有托爾斯泰一派井然的乾淨味。妳的空間拓滿的存在遺痕是如此地生活與如此地詩性,同時間飄忽著詩的感傷與哀愁,透照著妳目睹愛人被捕的悲傷,一種活生生的悲劇感仍凝結在此地。

我如此喜愛的妳。

安娜,以韃靼族外祖母阿瑪托娃為名的妳,如此堅毅,如此美麗,如此地度過風霜的晚年。

晚年,政治風潮的改變又平反了曾經被認為反動的妳,而這遲來的變化早喚不回妳的夫妳的子。

妳靜靜地走過這充滿荊棘的詩樂園,同時間留下了詩的呢喃與美麗的物件,供一個來自遙遠的東方小島的女子憑弔再三。

妳將是我在俄羅斯的豐碩成果,關於我目睹了妳的存在,即足以撫慰我整個旅程的困頓與近乎是苦的孤寂。

旅行竟然旅行到「受苦」的況味了,這也只有俄羅斯這樣複雜的子民所能給我的。而妳沒有,妳給我的苦味,帶著滄桑的了然與成熟的感性。

我飽滿地離開,並再三回眸。只消我在此城孤寂了,我即晃蕩至妳的庭院,讀起了詩,或者只凝視著一絲雪的墜下。

聽見雪的聲音。

雪音如詩。

雪,雪,雪。


愛情聞起來像是蘋果。

野蜜聞起來像是自由。

盛開花朵聞起來似血。

塵埃,恍似太陽光譜。

……

上帝——像什麼也沒有。


我隨意地亂譯著妳的詩。我想詩的模糊性之美就在此吧。

誰能說什麼樣的翻譯才能靠近妳呢。

我在現場,我就靠近了妳。我的美人,妳的亡魂依然不朽。有時,我不免想我有病,因為我總是喜歡女人甚過於男人,之於藝術家。

在現實生活裡,女人也都對我甚好,比之於男人。

這間房子有妳的另一段愛情。



在遠方只有風的回旋音。

生命只關於記憶的記號。


什麼是記憶的記號?比如一段深邃的愛情,一個時間的參與者。

我聞得到吊在大門口的那件大衣殘存著男人與妳的味道,一看那尺寸就知道那不是妳的大衣,是一件男人的大衣,我不必看他是誰的,就馬上意會到那是關於一個愛情的存在標誌。

大衣的主人是尼古拉.普因,一個歷史學家,一個妳除了丈夫之外深愛的男人,妳在1918年和丈夫離婚,1922年來此找普因,自此妳留了下來。「你高興我來找你嗎?」妳問男人。

「我不是高興,而是一種快樂充溢,因為這樣的快樂,所以一切事物看起來是如此的安靜和乾淨,就像被白雪覆蓋般。是的,我快樂,當你在我身邊時。」男人回答得如此細膩與冗長。

妳知道妳將被俘虜了,妳看著窗外的雪中枯枝,妳低語回應:「在冬季如此漫長冷酷的季節裡,只有這裡是溫暖的!」

投奔於普因的妳,決定常留此地。

妳的前夫與兒子也來此停留居住過,也在此房子被捕,這似乎是妳無法倖免的命運。

因為事隔二十多年,1949年時,普因也在這間房子被政府逮捕了。牆上那件大外衣自從普因被捕至今依然懸吊在原地。這件大衣是普因給妳的最後記憶了,1953年普因死在監獄裡,妳又孤獨一人地度過生命的最後十三年。

1966年妳辭世。

妳的祖國還在共產編織的美夢裡掙扎度日,而我輩正緩緩地前仆後繼地等著降世。

我們一輩子能相逢相識相愛的肉身是如此的少,但我們一輩子能相逢相識相愛的靈魂卻何其多。

給我一篇詩,給我一篇小說,就是給我一個人的靈魂。

妳寫:「我並不常拜訪記憶,它總是使我驚奇!」

但妳又喜歡「記憶是詩人唯一的家」,這句話是妳喜歡的詩人普希金所說的。我喜歡這句話,因此當我離開妳的公寓時,我並沒有離開,我帶著對妳的記憶,而記憶是我們唯一的家。

在這個家裡,我們是戀人。

註:「阿瑪托娃」又譯:阿赫瑪托娃,這個音比較接近俄文,但為了中文字面上的簡便,採取簡單好記的譯名:安娜.阿瑪托娃(Anna Akhmatova, 1889—1966)。

【聯合報╱鍾文音/文】

2008年5月20日 星期二

☆ 雨天過南庄


你早就知道
山是主人溪水是主人
你來了你去了
你是客

桐花還棲息樹梢春天的翅膀被風被雨聲

你早知道早就知道
風是主人以及青澀的雨
你睡了你醒了
你是客

被風說動被雨聲一陣陣山前山後雪紡的
紋白蝶飄了滿山
溪水的星沫飛濺路肩莫非是
啊桐花桐花

~ 陳育虹 ~
小甜甜瘦身秘方 468X60
歡迎參觀我的賣場